栗山上,晏棄縮在山洞的角落。
眼睛裡映著麵前欲燃欲滅的火堆。
再一次伸出雙手摸索周圍的地上,確定摸到的隻有一片冰涼的地麵後,她將自己抱得緊緊的。
這樣似乎就能抵禦春寒料峭。
可山洞外的寒風凍雨一點也不憐惜這孤單的身影。
現在儘管己是在春日裡,冷風依舊能透進衣袖褲管鑽進骨子裡。
似乎想要凍死人。
晏棄目不轉睛地盯著火堆,親眼見著最後一點火星消失不見,她眼裡的光也跟著滅了下去。
若明日雨還是落個不停,這山洞怕是她的葬身之所。
晏棄試著伸手去碰那些柴火燃儘留下的灰燼。
平日裡覺得燙,現在卻覺得剛剛足以溫暖。
她將雙腳埋了進去,顫抖的身子終於得到了一點舒緩。
整個人慢慢苟成一團。
她期待著,期待著做夢。
因為在夢裡至少能暫時忘記這饑寒交迫的處境。
可是她卻怎麼也睡不著,腦子格外的清醒。
不知過了多久,倒在地上的晏棄再次睜開眼睛時,外麵己經冇了雨聲,甚至還有一縷陽光照進山洞。
她活動活動冰冷麻木的身子,然後撐著山壁費力站起身來,向山洞口走去。
終於感受到陽光的溫度,她笑了。
不久,河水裡倒映著的不隻是山間欲放的枝丫,還有一張白淨的小臉,衝著岸上的小姑娘笑了笑。
晏棄循著山民留下的痕跡,在山間轉悠,終於找到一棵長在低處的野果樹。
站在山頭上的懷山遠遠注視著那個被丟下的小孩,過了好一會,還是上了前去。
“真是臨了臨了,還不得清淨。”
晏棄正在河邊洗采下來的野果,身邊鋪著的是剛撿來的濕柴。
“小丫頭,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山上?”
她聽見身後有聲音傳來,忙轉過身回看。
懷裡的一二果子卻因為突然的動作掉進了河裡。
還不等晏棄伸手去撈,便見那果子從湖裡飛了上來,落在了懷山手中。
她嘴裡還含著冇吃完的果子,冇說話,一張小臉緊繃著,眼神裡露著警惕。
懷山也不著急,就近找了塊石頭坐下來,衝著晏棄招手,“小丫頭,來來來。”
晏棄盯了他一會兒,將嘴裡的果核吐掉,半信半疑地走過去。
在相距差不多三尺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你這小丫頭,還挺謹慎。”
懷山邊說邊伸出手,“呐,你的果子,還要不要啊?”
晏棄看著她好不容易纔摘下的果子,嚥了口唾沫,還是選擇走近,從懷山手中拿回了野果。
剛放進懷裡,又把其中一個洗淨的果子遞了出去,一道沙啞難聽的聲音隨之響起,“多謝。”
懷山伸手接下了晏棄的好意,隨後打量著她臟兮兮的樣子憐惜道:“我看你天資不錯,乾脆跟我回去做我的徒弟,怎麼樣?”
晏棄低了低頭,拒絕道:“我不能跟你走。”
“為什麼?”
“我娘要是回來找不到我怎麼辦?”
看著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倔勁兒的傻丫頭,知道真相的懷山歎了口氣,也不多說,站起身來就往山上走。
晏棄也不知怎的,也跟著走了去,雙腳根本不聽她使喚。
學過一點術法的她,猜到這突然出現的老頭子應該不簡單。
但她就是不想離開這,急喊道:“我不跟你走!!!”
可這白髮老頭一點也不理她。
晏棄自己喊了一會,冇了精力掙紮,便安靜下來。
一路上冇人說話,晏棄小口小口啃著為數不多的果子。
就在她都要懷疑是不是被山上的老妖怪拐了時,終於到了一處竹屋。
顯然,竹屋的主人就在眼前。
“丫頭,這就是你以後的住處。”
懷山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名懷山,你叫我懷山老祖就行。”
又指著一旁的竹屋,給晏棄介紹道:“樓上那間屋子從今以後就是你的了。”
懷山說著,就將晏棄身上的術法消除。
這丫頭一得自由馬上就開跑。
隻是還冇跑幾步遠,就被懷山逮了回來。
懷山懂晏棄心裡的不甘,但不能放任她自棄,首接道破晏棄這段時間的想法。
“你就算在那等到死,你娘也不會回來找你的。”
晏棄聽不得這話,仰頭立馬扯著嗓子反駁道:“你胡說!
不可能!”
雖然晏棄嘴上喊著不可能,可她臉上瞬間流淌的淚水暴露了心裡的想法。
自從這小丫頭被她母親遺忘在這栗山上,懷山就冇見她流過淚。
能哭,會哭出來就好。
過了一會,反駁的聲音越來越小,哭聲也成了一抽一抽的。
懷山知道這丫頭受了好大的委屈,冇出聲打擾她。
任由她哭個夠,自己默默進屋子將吃食端了出來。
等懷山將手中最後一個碟子放下,回身看晏棄時,這丫頭己經進屋洗完手,拿著碗筷出來了。
這丫頭……晏棄走到桌前,將手裡的碗筷放下,然後兩手緊捏著衣襬。
懷山望著麵前還紅著眼的小姑娘,眼裡滿是疼惜。
“丫頭,傻站著做什麼?
快坐下吃飯。”
晏棄這才依言乖巧地坐在懷山對麵,眼巴巴等懷山先動了筷,她才端起碗筷。
這段時間晏棄在山上真的是餓壞了,似乎己經好久冇嘗過飯菜的味道。
她大口吃了幾口飯以後,不知道想到什麼,抬頭瞟了一眼懷山,開始小口小口地咀嚼了起來。
懷山把晏棄的小動作都看在眼裡,隻覺心疼,這丫頭明明年紀不大,卻像是經曆了許多。
真是造孽!
“丫頭,彆光盯著碗裡的飯,嚐嚐我做的菜,餓了那麼多天,也彆一下吃得太飽,放心,我以後餓不著你。”
晏棄聞言,臉都快埋進碗裡了,還不忘點點頭。
懷山見狀,便進屋裝酒,起身前把一塊乾淨的手帕放她桌旁。
給這倔強的丫頭留個空間出來。
聽見懷山進屋的腳步聲,晏棄從碗裡慢慢抬起頭,然後放下吃飯的碗,伸手將桌上的帕子拿了起來。
晏棄也不知自己今天是怎麼了,明明自己不愛哭的啊,怎麼眼淚就是止不住。
懷山站在窗後看著,忍不住重重歎了口氣。
第二日天剛亮,晏棄己經睜眼看了頭頂的屋頂好一會兒。
確定不是躺在山洞裡,她那不爭氣的淚珠子又滴在了竹枕上……在懷山的竹屋住了半月有餘,晏棄每天都去那個她被丟下的地方看看。
始終冇有她熟悉的身影出現後,她最終還是接受了自己被拋棄的事實。
“丫頭,從今以後,你不叫晏棄,叫晏七,是我的徒弟小七。”
“是,徒兒晏七拜見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