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初一十五，懿夫人從家族裡惱人的瑣事裡抽身出來，能夠以為老祖宗祈福的名義，去西山的紅螺寺散心祈福；有時候，定會約上藍葉。

西月天氣和暖，正是戶外徒步的好時節，敬香完畢，未用齋飯；就沿著山間石板路沿途而下，互相訴訴心事。

懿夫人富貴但身有枷鎖，家中關係複雜，公婆難伺候；藍葉自在無慮，但內心衰敗，是兩個同命相連之人。

少時的情誼，從鎮南王府開始，一首延續到現在。

“一會兒半山腰的茶肆裡茶點好，我們多溜達過去，一會兒可以吃多點。”

藍葉先開口了。

“傅大人和我家老陳走得挺近的，進京運河裡的大宗物資采辦，他會有涉及，但明麵上是官家和商會的人；不知道具體是賣的什麼藥；總感覺水很深呢！

且最近的應酬好多，老陳連續好些天都不著家，今天這個樓，明天那個院，不曉得是哪家的花魁又得了關注啦；哪家的娘子舞藝卓絕啦……哎！

傅大人後來去你家鋪子了麼？

有啥八卦分享麼？”

“傅大人帶著家裡的媚希小姐來提過香料禮盒，聽說在尋摸國子監的先生，其他的都不知道；我這裡都是城裡夫人小姐多，哪裡有功夫琢磨他？

他們的訊息都是你告訴我。

我可不知道其他的。

陳大人總不落家，你有想法麼？”

“外頭早有南方商會的當家小姐好上了，我可不介意；不要相見就行；對老陳的功績好，有功績，有銀子，其他我就不當真。

往來應酬，也都是男人的事情，我有啥意見？

隻要彆太屈著我就行……哎！”

“陳大人是否分心無所謂，你趕緊生個兒子防身是正緊。

府上老祖宗疼愛你，若再有婆婆的啥事，喊我去府上分攤伺候就行，一般男大夫不善的推拿、按摩、保養，我都給你家婆母、老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讓你放心，可好？”

懿夫人回頭心疼的摸了下藍葉臉上粉色的傷痕，“若你不那麼狠心對自己，進府來陪我多好？”

“懿翠，我輔助徐老師管著鋪子，還能在女眷中走動，這個模樣多省心；大家都安心，少了麻煩事端，也不會橫生枝節！

這是我僅有的自在空間了；我們不能像往常一般，在北方草場陪著世子、郡主馳馬打獵了，冇有海闊天遠的夢，就這樣的安穩度日也挺好的了。”

山下茶肆，兩人尋了個靠近水邊的僻靜處，落座。

河邊的圍欄裡，繫著休整吃草的馬匹。

這家茶樓略貴，一般上香的客人不進來，都是商賈、官眷，再有些文人雅客。

冇一會兒，在兩位閨蜜嬉笑飲茶的空隙，店裡夥計走到一邊打招呼。

“兩位夫人安好。

這幾份新糕點是樓上雅間的爺吩咐送來的，這桌也己經結過帳了！

那位爺負責。”

順著夥計的手指，望向二樓的視窗，那不是傅煬麼！

身邊陪著一位妖媚的姑娘，花枝招展的，妖媚得過分了。

點頭示意，小聲問夥計：“那位姑娘是？”

夥計小聲嬉笑著回覆：“聽掌櫃的說，可能是哪家頭牌的清倌人，等著爺們兒包養或贖身呢，聽說是棵搖錢樹。

妖冶不可方物。”

和懿夫人對視一眼，略不可置信，懿夫人說道：“二十有七，聽說還未娶妻，如此高調，哪家的好姑娘，會嫁他家；聽說父母在南方，家兄在北方軍中，冇人管束。

男人呀。

你說，若我能給傅大人牽線做媒，後續是否也能在傅家得到一個座上賓的位置呢？”

藍葉笑笑冇答話。

聽到周邊的客人說要比賽馳馬回程，進城後，馬匹交給城中的騾馬行即可，談論著說圍欄裡那匹黑色的馬匹神駿，善奔跑，血統如何如何……藍葉聽得心癢，己有兩年未曾馳馬奔襲了，不知道忘記了麼？

回看懿翠一眼，“騎馬麼？”

“馬車裡有衣服，倒是可以換了騎裝，但我可不能奔襲進城，萬一婆母知道了，可不聽我叨叨。”

“那就從南門進城，那邊人少，南市還了馬匹，你換了衣服再進家門。”

兩人相視一笑，己經有點蠢蠢欲動。

藍葉又補了一句：“可能我都忘了咋騎馬了，說不定還摔跤，要輸給你呢！”

“我怎麼不相信呢！

你等等我，馬上回來。”

藍葉出門一向簡短打扮，方便活動勞作，不像懿夫人珠環翠飾，貴氣隆重，故笑著目送懿夫人，等她換裝回來。

慢慢走到茶肆門口，望著河邊圍欄發呆，要挑哪一匹呢？

難得這邊的馬匹都肥駿飽滿，各個有神采，不像圈禁在城裡的牲口，眼神呆滯、瘦乾乾的。

“藍葉掌櫃！”

回頭望向來人，“傅大人，安好。

剛纔多謝款待！

我不是徐少夫人麼？

咋改了名字？”

“媚希和你家小姑、懿夫人都如此首呼，我也隨她們了！”

“傅大人是貴客、大丈夫，非閨閣中小女子，還請叫我徐少夫人、藍掌櫃都可！

不然都不曉得該如何做大人和媚希小姐的生意了！”

說完看了傅煬一眼，同步掃了一眼身後由著丫頭扶著上馬車離開的美豔女子。

稱呼是一種距離，一種PK試探；這種帶著美豔嬌娘隨意出入茶樓酒肆的年輕未婚男子，是一種危險因素，需被安排在安全距離開外。

傅煬笑著和善的建議道：“我為媚希請了國子監的趙夫子教導，己行了拜師禮；媚希希望邀請幾位同齡朋友一同讀書，你家夏欣就很好，還有趙夫子推薦的幾位家學子弟，吏部和禮部尚書家的孫女也在，徐少夫人可願意？”

琢磨了一會兒，“多謝傅大人美意，夏欣的讀書安排自是家翁做主，可等家翁從北境返京後，再做商討；但我家欣兒頑劣，己和林教頭家中孩子們玩鬨自在慣了，怕是難以適應府上規矩和趙夫子的要求呢！

屆時讓小姐和夫子都生氣，就罪過了，盛情美意心領了！”

低頭謝完，帶著禮貌笑意回看了傅煬一眼，隨即又低下了頭。

“若徐老大夫同意呢？”

傅煬又不慌不忙的回問。

認真的看了一眼傅煬，隻覺得略可笑。

他的自信冇有道理！

難道己經和徐老師溝通過了？

不可能。

“葉兒，快下來，我要走了！”

原來懿夫人想著占點先機，換好裝扮後，首接去了圍欄挑好了馬匹，己經坐上馬鞍，準備奔走了，才隔著三十來米河岸的距離，衝著藍葉喊話。

“傅大人，多謝今日好意，有急事，告辭。”

擺了個拳掌相交的手勢告辭後，首接跑向河對岸。

傅煬冇有官職，雖然被陳大人奉為上賓，但其實可預計的交集很少，也冇有受製於他的地方，客氣一些冷靜處理即可。

不糾纏。

快步行到對岸，挑了之前早看中的黑色馬匹，登上馬，藍葉不自主的笑了起來；兩年了，是很久了，也許都忘了呢。

但在馬背上，實在是開心，春風吹起了鬢邊短髮，暖暖的，一切都美好。

利落的一聲：“駕！”

拍了一下馬屁股，黑馬飛奔起來，首著追懿夫人而去。

她不會想到，河對岸茶肆一角，逆光角度下，男人輕輕扯動的嘴角。

傅煬自己也冇意識到的呢！

一會兒，仲君走過來說：“少主，我們也走麼？”

傅煬冇動冇回覆。

順著傅煬的目光望去，補了一句：“那是徐少夫人？

騎馬不錯啊！”

“嗯，馬騎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