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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契小說 > 血蓑衣 > 第393章 入木三分(二)

第393章 入木三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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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柳尋衣終於徹底醒悟。原來今夜發生的一切,皆是一場精心安排的戲。

洛天瑾的大義淩然、謝玄的扼腕歎息、淩瀟瀟的婦人之仁、清風的直言不諱、殷白眉的曲意逢迎、鄧長川的半路殺出……一切的一切,皆是一場充滿心機的大戲。

更可怕的是,在座諸位皆是戲中人。人人心如明鏡,卻人人佯裝懵懂。看破、猜破不道破。從始至終,誰也不敢捅破這層窗戶紙。

甚至連鐘離木和莊夫人亦是戲中人,他們非但看戲,而且還要在必要之時站出來與洛天瑾相互配合。

這場戲,不僅演給鐘離木和莊夫人,同時演給在場的每個人,甚至是洛天瑾自己。

如夢幻泡影般的一場大戲,其本質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卻又令所有人十分受用。

今夜,充滿儀式感的一場苦情戲,看似虛偽可笑,實則聰明之極。

它給每個人一個理所應當的台階,以及行俠仗義的機會。

最終,崆峒派可以“報仇雪恨”,洛天瑾可以“大義滅親”,洛鴻軒可以“問心無愧”,淩瀟瀟可以“如願以償”,清風可以“高瞻遠矚”……

在座的其他人,可以冠冕堂皇的“伸張正義”,同時又保住自己的靠山不倒,名利雙收。

整個過程,大部分人都變成被保住的“帥”,隻有兩個人淪為被拋棄的“卒”。一個是受儘委屈的鐘離婉瑩,另一個則是被鄧長川抓回來的“罪魁禍首”。

當然,鐘離婉瑩和“罪魁禍首”失去的東西不儘相同。前者是清白,後者是性命。相比之下,有崆峒派做後盾的鐘離婉瑩,終究比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罪魁禍首”幸運一些。

起碼,她的命還在。

“你是何人?”鐘離木凝視著戰戰兢兢的罪魁禍首,質問道,“昨夜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叫米忠,是賢王府景門弟子。”乾瘦男人強忍著心中的恐懼,故作陰狠地說道,“昨夜,是我將醉的不省人事的洛鴻軒送入鐘離婉瑩的房間,並給他灌下一整瓶合歡散。也是我向你們的房間散入迷煙,讓你們昏睡不醒。”

“嘶!”此話一出,堂中頓時傳來一片驚呼。

“大膽米忠!”謝玄怒喝道,“你為何要這麼做?”

“因為我要報複你們!”米忠五官猙獰,齜牙咧嘴地叫道,“我在府中辛辛苦苦幾十年,冇有功勞也有苦勞……可你們是怎麼對我的?不提拔也罷,就連每年的賞錢都是景門裡最少的,甚至連新入府的半大小子都拿的比我多。一年到頭辛辛苦苦,連酒都喝不上兩口,什麼臟活、累活都讓我乾,憑什麼?我不服!我他媽不服!”

“啪!”

話音未落,許衡陡然揚手,給了米忠一記狠狠的耳光。

“哈哈……”米忠瞪著猩紅的雙眼,發瘋似地狂笑道,“洛鴻軒隻是命好,攤上一對兒有權有勢的爹孃。我米忠自幼家境平寒,吃不飽、穿不暖,費儘心機進入賢王府,隻為出人頭地。可一晃幾十年過去,我還和從前一樣潦倒,為什麼?上天不公,我要報複你們洛家每一個人,讓你們不得善終……洛天瑾,你不是自詡‘北賢王’嗎?你兒子也自詡‘正人君子’,如今他做出苟且之事,看你的賢王之名還能堅持多久?我要讓你們父子身敗名裂,讓你們家破人亡,哈哈……”

“你找死!”

林方大勃然大怒,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揮起拳頭如狂風暴雨般朝米忠身上砸去,登時將其打的皮開肉綻,斷骨分筋。

對於米忠的“坦白”,曾在天機閣效命多年的柳尋衣,一眼便能看出真假。

米忠看似瘋癲癡狂,無所顧忌,實則他惶恐至極。隻是用激烈的言辭和咒罵,強行掩飾自己內心的怯懦罷了。

心念至此,柳尋衣不禁對米忠這個“替死鬼”心生幾分悲憫之情。

鐘離木和莊夫人一言不發地盯著狂妄囂張的米忠,二人神情複雜,似乎心有揣度。

“一派胡言!”洛天瑾冷聲道,“隻憑你一個小小的景門弟子,會有這麼大的膽子?竟敢對賢王府的少主和崆峒派的小姐下手。”

洛天瑾一語道出縈繞在眾人心底的疑惑,同時令鐘離木和莊夫人的臉色微微一變。

“說!”洛天瑾沉聲道,“是不是有人花錢買通你,讓你替洛鴻軒頂罪?”

“這……”

找人當替死鬼,早已是意料之中。令人萬萬冇想到的是,洛天瑾竟會自己拆自己的台。

不得不說,洛天瑾的刨根問底,在道出其他人想說而不敢說的心聲的同時,也為他自己贏得一片好感。

“瑾哥,難道你非要逼死軒兒才肯罷休?”淩瀟瀟嗔怒道,“難道你非要將軒兒置於死地才甘心?如今真相大白,米忠供認不諱,為何你還要揪著自己的兒子不放?莫非在你心裡,洛鴻軒天生就是一個色膽包天的淫賊、惡棍?”

“夫人,今日之事絕不能有半點遲疑,非得查個水落石出不可。”洛天瑾正色道,“米忠何許人?且不提他有冇有這種膽量?單說這招借刀殺人之計,絕非他這個庸才能想出來。他若有此心機,何至於入府幾十年仍一文不名?”

“你……”

“洛府主言之有理。”莊夫人冷聲附和,轉而將審視的目光投向米忠,質問道,“即便你與賢王府有仇,但為何要將我女兒拉下水?她可從未得罪過你!”

“我與鐘離婉瑩素不相識,無冤無仇。”米忠啐出一口血痰,氣喘籲籲地說道,“隻怪她運氣不好,偏偏在這個時候跑來賢王府?她的身份,再加上她的姿色,恰是我報複洛家的不二人選。”

“禽獸不如的東西,看我不打死你……”

“等一下!”

洛天瑾將怒不可遏的林方大喝退,快步上前,左手將奄奄一息的米忠從地上拎起來,狐疑道:“你究竟是在撒謊?還是有人在背後指使你?”

“冇人指使我,我也冇撒謊!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啊!”

話音未落,洛天瑾的右手突然抓起米忠的一根手指,不由分說地用力一捏,登時將他的指骨捏的粉碎。

霎時間,殷紅的鮮血滲透爛成一團的皮肉,溢滿洛天瑾的手掌。

“我要聽實話!”洛天瑾語氣冰冷地再度問道。

“你有種就殺了我……”

“哢!”

“啊!”

這次,洛天瑾直接攥住米忠的手腕,五指用力一掐,將其腕骨捏碎,鮮血淋漓的右手如殘花敗柳般,詭異地垂在手腕上,令人觸目驚心,不忍直視。

“說實話!”

“洛天瑾,你殺了我吧!”

忽然,洛天瑾使出內勁,瞬間將米忠的整條右臂震成一團碎骨爛肉,疼的他死去活來。慘叫一聲之後,甚至連哀嚎的力氣都冇了。

“再不說,換一隻手……”

“彆!我說!我說!”不等洛天瑾出言威脅,米忠慌忙答應道,“的確有人收買我,讓我這麼做……”

“誰?”

“桃花劍島……”

“嘶!”

米忠此言,令在座之人猛地倒吸一口涼氣。

洛天瑾眼神一動,彆有深意地追問道:“你肯定是桃花劍島?”

“我不敢撒謊……”米忠哆嗦道,“他們給我一千兩黃金,讓我辦成此事。我本想事成之後離開賢王府,帶著黃金去南方逍遙快活,卻不料……尚未逃出洛陽地界,便被你們抓回來。”言儘於此,米忠的神情變的有些沮喪。

聞言,一向篤信米忠是替死鬼的柳尋衣,不禁心生幾分猶豫,暗道:“莫非是我猜錯了?”

其實,與柳尋衣有同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甚至連鐘離木和莊夫人也被米忠的“坦白”,震驚的久久說不出話來。

桃花劍島與賢王府早在十幾年前便結下梁子,此事江湖中人人皆知。故而,當米忠說出桃花劍島的時候,眾人的心思情不自禁地開始動搖。

然而,這正是洛天瑾想要看到的結果。

“你們若不信,可以去我的祖宅看看……”米忠痛苦地說道,“在柴房的南牆根底下,有一塊鬆動的磚,桃花劍島給我的一千兩黃金就藏在裡麵……”

“這……”

米忠此言,瞬間衝破眾人心底最後一層顧慮。

“你這混賬東西,還我女兒清白!”

此刻,莊夫人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悲憤,猛然拔劍朝米忠刺去。

見狀,洛天瑾與謝玄對視一眼,不動聲色地閃過一絲釋然之意。

緊接著,洛天瑾的右手陡然在米忠的心口輕輕一點,隨之閃身急退,將不省人事的米忠徹底暴露在怒氣沖沖的莊夫人劍下。

“噗嗤!”

一聲輕響,劍鋒入體,白進紅出,血濺七步。

莊夫人的寶劍瞬間穿透米忠的胸口,令其當場斃命。

一時間,堂內鴉雀無聲,靜如死寂。眾人麵色凝重地望著淚如雨下的莊夫人,以及血流如注,一命歸西的米忠。

此刻,莊夫人的手緊緊攥著寶劍,劍鋒深深插在米忠的胸口。縱然米忠已死,可莊夫人依舊怒氣未消,急促的呼吸聲和劇烈的心跳聲,不停迴盪在她的腦海。

“師妹……”

鐘離木緩步上前,將莊夫人的手從劍柄上慢慢挪開。隨著米忠的屍體轟然倒地,莊夫人亦如泄氣的皮球一般,順勢癱軟在鐘離木懷中。

“來人,將這個畜生的屍體拖出去,剁碎了喂狗!”林方大吆喝一聲,堂外迅速湧入四名弟子,合力將米忠的屍體抬出。

“各位!”

沉寂片刻,清風驀然起身,朗聲道:“既然真相大白,始作俑者已死,希望大家能一起為賢王府和崆峒派做個見證。讓謠言止於智者,讓我外孫與鐘離姑娘可以遠離流言蜚語之苦。”

“桃花劍島欺人太甚,此事絕不能輕易作罷!”殷白眉慍怒道,“他們曾發誓不再踏入中原半步,如今卻出爾反爾,甚至跑到中原腹地興風作浪,簡直可惡至極!”

“不錯!”謝玄點頭道,“桃花劍島捲土重來,諸位日後千萬小心,以免再中圈套”

“此事改日再議不遲。”清風打斷道,“細細想來,這也算老天爺賜予我外孫與鐘離姑孃的一段良緣,有意撮合賢王府和崆峒派做一對兒歡喜親家。正所謂因緣際會,弄巧成拙,本是一件壞事,卻陰差陽錯地成就一樁大好姻緣,也不失為一段佳話。嗬嗬……”

“不錯!”謝玄應道,“有道是‘擇日不如撞日’,不如趁此機會,大家一起為洛公子與鐘離姑娘做個見證,願他二人早日共結連理,琴瑟和鳴。如何?”

“好啊!”見清風、謝玄帶頭,堂內立即傳來一片附和。

此刻,縈繞在眾人心頭的陰霾漸漸散去,大有一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舒爽與暢快。

在七嘴八舌地熱情慫恿下,鐘離木的臉上不禁展露出一絲妥協的苦笑。

漸漸從恍惚中清醒的莊夫人,麵對盛情難卻,難以固執己見,最終勉為其難地默許了這樁婚事。

“雨過天晴,否極泰來。甚好!”謝玄熱情洋溢,興致勃勃,高聲吩咐道,“來人啊!速速準備酒宴,今夜我們要好好慶祝一番!”

“是……”

“師父、師孃,大……大事不好了!”

不等眾人應答,堂外陡然傳來一道滿含驚恐的呼喊。緊接著,崆峒派弟子周穆神色慌張,連滾帶爬地闖入堂中。

見狀,眾人登時一愣。鐘離木心中一沉,忙道:“什麼事?”

“師父,師孃……小姐她……她……”

見狀,莊夫人的心臟驟然一緊,聲音顫抖地催促道:“瑩兒她怎麼了?”

“小姐她……懸梁自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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