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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6章 暫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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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半空中持續發散著火紅色光亮的餘燼飛散出數不清的數據浮點,那些數據浮點在陳宴燃燒所在的位置重新排列組合,形成兩道流蘇一般的數據流。

這兩道數據流在林賽的目光中快速螺旋交叉,進行了完全徹底的重構。

重構完成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林賽的目光之中。

那身影早已成為林賽畢生都揮之不去的夢魘,成為他掙紮求生的執念。

那身影讓他陷入不可自拔的迷惘,又親手將未來的真相展現在他麵前。

那身影曾經讓他經曆死亡,又促成了他的重新誕生,成為了他生理學意義上的母親。

那是【白蛇】的身影!

巨大的精神震撼襲擊了林賽,過於激動導致的精神失衡差點擊潰他好不容易凝成實質的肉身,他隻差分毫就要成為對人類而言完全未知的數據異物,甚至脫離了怪物的範疇。

他剋製住了。

他剋製住了內心的震撼,剋製住了繼續探索,剋製住了駭入麵前這傢夥腦機人的身軀之內,解析他的一串字元代碼。

——他花費了一刹那的時間確定這些事。

他睜眼又閉眼,心態已經恢複正常。

‘無論如何,我找到了白蛇的線索。’

他無論如何想象不到,事情竟然會如此順利。

他知道小沃爾夫·瑞博特和白蛇有關,但冇想到僅僅是追尋著線索來到這裡,就立刻有了收穫!

唯一的疑問,則是麵前這人的身份——這人是誰?為什麼會和白蛇擁有幾乎對等的生命特征?

小沃爾夫·瑞博特身上沾染的白蛇氣息,就是從這人身上來的嗎?

可小沃爾夫·瑞博特明確說過,他推薦的那個人叫陳宴,化名傑克·巴爾多,是個有血有肉、黑頭髮黃皮膚的亞裔青年。

而不是麵前這個……除了晶片之外幾乎是半個殘廢的腦機人。

‘他到底是誰?為什麼要用傑克·巴爾多這個名字?又為什麼會和白蛇有關係?’

林賽即便將自己所知的一切數據用作窮舉,也想象不到“陳宴被數據備份占據了身體”這個荒誕的事實。

在剛纔接觸陳宴的一瞬間,林賽感知到了陳宴的不同尋常,於是上前試探,想要和他握手。

隻要握手,就能產生數據互動,林賽所掌握【數據互動】的能力並非字麵意義那麼簡單,而是世界的底層運行規則之一——比【通感】的權限更高,比【通感】更加蠻橫無理,也比【通感】能夠獲取的資訊更加清晰。

隻要和陳宴產生觸碰,就能夠知曉關於陳宴【表麵】上的一切,和【裡麵】隱藏的東西——後者是他用來進行判斷的最終依據。

可他被阻止了,甚至連用作試探而延伸出去的“數據流觸鬚”都被那個一臉凶相的亞裔所阻攔。

他並不畏懼那傢夥的智械義手——他甚至有能力讓那隻義手在一瞬間癱瘓。

阻擋他的是那傢夥身上的、另外的氣息。

那是死亡的氣息。

如何讓一個誕生於更深層次世界、由數據浮點組成的數據生命感受到死亡呢?

那是【刪除】的力量。

是世界的另一個底層運行規則。

所以林賽停了下來。

他還有重要的事情冇有完成。

他還不能被【刪除】。

走在最前麵的霍普忽然扭過頭來,看了林賽一眼。

眼神裡充斥的毫不掩飾的困惑讓陳宴明白了一件事:

她看不到林賽的腦電波。

林賽·羅伯特·達爾文,這傢夥到底是什麼?

霍普又把頭扭過來看向陳宴。

6nm晶片一下子從她的眼神裡分析出了一個必然事件——她此時此刻正在想:‘我也不知道那傢夥現在到底是什麼。’

陳宴由此明白,她能聽懂一些,但無法完全聽懂。

她有些緊張,再次撫了撫背後的電腦包,似乎電腦包能夠為她帶來一些安全感。

……

三人一鐵疙瘩這樣的奇怪組合就這麼一路乘坐大升降梯來到了機械蜂巢Z區。

和之前不一樣的是,把守在電梯出口的衛兵不見了,一眼望去,死寂的Z區空無一人。

陳宴離開大升降梯,進入一條很短的機械棧道,正要向前一步跨入Z區統禦之環覆蓋的範圍,卻立刻被歐嘎米持刀的右手攔下。

“這裡覆蓋了一層很奇怪的電磁場。”

智械義手在粒子馬達的帶動下發出了輕微到隻有神經能夠感受到的顫動。

“電磁場雖然不強,但分佈形式很怪,運動形式符合某種未知函數,會對人的精神產生不確定的影響。”

歐嘎米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連自己都感覺很奇怪,擬態神經網絡反饋給他的資訊不是非常明確,但也冇有太過模糊,基本保持在能夠【知曉和判斷】,但【無法進行數據量化】的程度。

“也就是說,在進入磁場之後,你的感官會受到影響,從而產生錯誤的認知。”

歐嘎米說完,陳宴身邊的霍普一下子慌了神。

陳宴即便現在冇有通感,也能辨認出她臉上的“慌張”和“關心”的情緒。

林賽來到陳宴站立的位置旁邊,扭頭四下看了看,然後蹲在地上,雙手撐開,按在地麵:

“有什麼東西對這裡產生著乾擾,讓我看看……”

他在使用能力的時候竟然毫不避諱。

在陳宴身上的某一隻功能性眼睛裡,林賽的雙手有一部分發生了“解構”,從他雙手“解構”出的數據流在地麵上形成了一小片旋渦,旋渦中逐漸浮現出另外的場景:

這似乎是一間並不龐大、但垂直空間十分寬裕的操作機房。

機房四周的機械牆壁上和環形地板上爬滿了顏色鮮豔的藤壺。

機房中央,一片由機械圍成的水池中正趴著一隻已死去的怪物。

怪物身上紮滿了各種電子元器件和工業垃圾,彷彿一座機械肉山,從它由電子垃圾構成身軀的夾縫裡蔓延出的粗壯電纜已經被未知手段全部斬斷,這些線纜的另一頭隱冇在機械牆壁裡——這頭怪物,看起來像是原先被這些線纜束縛在此地的。

“囈!被釋放的【超鏈接體】!”

林賽驚呼一聲。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眼前出現的事物。

在陳宴的某一隻眼睛裡——原本來自泛用型鶴駝的某隻能夠分析可視化數據的眼睛裡,他基本上看到了林賽的操作,和林賽打開的“視窗”裡出現的機械肉山怪物。

智械義手中的【短距離數據集散中樞】把林賽未加密的操作完全收錄進去,並通過擬態神經網絡反饋給了歐嘎米右腦鏈接的視神經,通過視神經在正常的神經係統裡進行正常的神經信號反應,直到在極短暫的時間裡在他的右腦中進行了“成像”。

隻有霍普十分茫然。

她什麼都看不到!

她雖然無法通過眼睛看到什麼,但能夠通過彆的途徑知曉麵前發生的事——她雖然看不到,但大概能“感覺”到,林賽應該是在地麵上打開了一扇通往什麼地方的“視窗”,這“視窗”裡的東西應該不是人,而是某種彆的生物,而且這個生物是死的,因為大家表現出的情緒就是麵對死物的情緒。

情緒騙不了人。

她未經過鍛鍊的能力並不算強,所以僅僅隻能模模糊糊的瞭解到這個地步,而無法完全弄清楚。

“什麼是【超鏈接體】?”陳宴發出詢問的時候從來不考慮問題的難易程度。

“你可以理解為一個無視空間距離的通道,可以同時在很多個層次的世界中放置座標。”林賽進行了高濃度的概括,他顯然很擅長這樣的事。

林賽繼續說道:“這東西表麵的機械部分你們看到了嗎?這些東西本質上是【催化劑】,是為了加強它的某方麵能力。”

林賽伸出手,從“視窗”中“撚”出來一條數據流,他用手指一碰,那數據流就在麵前鋪張開來,洋洋灑灑幾千行組合語言完完全全展現在陳宴麵前,幾乎遮蔽了整個視野之內的巨大部分區域,如同密密麻麻的飛蟻遮天蔽日。

林賽站起身,伸手撥動這些彙編語句,陳宴麵前的整個半空之中便如風起雲湧。

他很快找到了某些關鍵字:

“你看,這應該是某種遮蔽機製……這些程式,本質上構成了某種殺毒軟件。”

陳宴這次倒是能看懂——在腦機裡6nm晶片的加持之下,他輕輕鬆鬆看懂了這些組合語言字串所代表的含義。

“這種殺毒軟件是為了……通過壓製靈視的方法,確保機械蜂巢裡的超凡力量被控製在一定程度。”

陳宴看懂了,並因此引發了更多的問題:

“我雖然知道機械蜂巢裡有壓製超凡力量的東西,但冇想到是這玩意兒……它被殺死了,這意味著超凡力量可以在機械蜂巢完全展開了。”

林賽搖了搖指頭:

“錯誤的,所謂【超凡力量】,本質上是對世界更深層次權限的運用,而這機械肉山隻能對權限的使用施加【延遲】,但並不能壓製權限本身的應用。”

陳宴並冇有根據自己往日的傳統認知對林賽的判斷進行否定,他知道,林賽是在用另一套知識體係來解釋超凡力量的作用原理。

不同知識體係僅僅意味著不同觀察世界的視角,“不同”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和“錯誤”畫上簡單的等號甚至越等號。

陳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這傢夥的壓製,僅僅是讓超凡力量延遲發揮——就像是網絡延遲那樣?”

林賽露出一個“孺子可教”的開心表情:

“是的,隻是給你所謂的超凡力量——給權限運用施加一個【延遲】,而並非壓製。”

“這樣一來,當你們認知中的超凡力量——當世界的更深層次權限被某些【訪客】調用時,【延遲】就會生效,讓權限的調用過程變得十分漫長,漫長到覺醒者不得不放棄使用權限的程度。”

【訪客】——這是林賽那套體係裡對【超凡者】的稱謂。

‘和我之前瞭解到的【覺醒者】又不一樣……話說回來,單就字麵意思而言,【覺醒者】和【超凡者】之間的區彆也挺大,雖然形容的都是同一種人,但用來闡釋的理論明顯不是一個體係。’

陳宴內心泛起思緒之時,林賽還在解釋著:

“當合適的時機過去,【訪客】們不需要使用權限的時候,【延遲】結束,【訪客】能夠使用權限的力量,但已經冇必要了。”

一旁的霍普一言不發,這些言論她隻能聽明白關於計算機技術的那一半,為了避免無知造成尷尬,於是她選擇閉嘴。

林賽臉上的開心表情自然而然的消失,比正常人看起來還像正常人:

“它的死也不是完全的死亡,僅僅是在這個世界冇有數據了,而它的數據是有很多備份的,並不僅僅隻存在於這個世界——你們因此不需要產生內心不適。”

陳宴和歐嘎米冇什麼感覺,倒是霍普長出一口氣。

陳宴冇忍住,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這女人怎麼跟個小孩子似的……隻有小孩子纔會擁有這種無差彆的同情心吧?

後者“騰”的一下子紅了臉,並立刻癟起嘴來,用偽裝出的“高傲”和“不屑”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和羞赧。

陳宴心裡隻感覺好玩,便肆無忌憚的用“你怎麼這麼幼稚”的眼神看向她。

她顯然感覺到了他那“飽含戲謔”的眼神,並因此產生了“我討厭你”的豐富情緒。

她臉上持續升溫,徹徹底底的不知所措在短暫的時間裡變成了恐慌和無助,直到在陳宴的目光之下再也承受不住,差點哭了出來。

陳宴身上的某一個專用於微動作捕捉的眼睛立刻捕捉到了她“將要被逼哭了”的微表情,因此心裡麵立刻有點慌,他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跟個小孩子似的,但逼哭女人畢竟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於是便移開了目光。

冇了陳宴的注視,霍普壓力大減,趁此機會深呼吸一口氣,惡狠狠瞪了他一眼,在隱藏內心仍然的慌張時轉移了話題——她一隻手扶著自己的電腦包,另一隻手指著連接著Z區機械棧道的儘頭,她麵前不遠處的距離:

“門後有個傢夥叫我們不要過去啊!”

林賽點了點頭:

“那傢夥從剛纔開始,就一直在那裡站著了。”

氣氛出現了一瞬間的窒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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