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契小說

登陸 註冊
字:
關燈 護眼
索契小說 > 段鳳華魏祁 > 第1573章 我和表姐嫂子有秘密

第1573章 我和表姐嫂子有秘密

-

(四)

“老闆,您到底啥時候回來?董事會和老爺子天天輪番上陣逼問您的下落,我真的扛不住了嗚嗚嗚!這周還有五次會議三場晚宴四筆合同外加十二份待稽覈項目書,不能再拖了老闆……喂?喂喂?老闆?老闆救我啊啊啊……”

唐予柏按掉電話揉揉眉心,轉身進了病房,就見展昭長髮未束靠在床頭,正聚精會神地看著書。

“怎麼又起來了?醫生說你得靜養,最好一直躺著。”他歎一口氣,皺著眉走過去抽掉那人手中厚厚一本少兒圖解百科全書。

展昭有些戀戀不捨地收回視線,“冇事的,展某……我,我自己知道,身上傷都已無礙了。”

唐予柏輕哼一聲,身體比大腦更快一步地抬手搭上他脈門:“什麼叫無礙?你這回不但受了外傷,還中了毒,若不好好調養,萬一牽連出以往舊傷,又得吃多少苦頭……”

他感受到展昭身體驀地一僵,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時不慎又現出五爺性子,暗道糟糕。好在唐總見多識廣,忙不動聲色地往回圓話:“我看過醫生的檢查報告了,你五臟六腑都有損傷,血小板數值異常,穀丙轉氨酶升高,白細胞高得嚇人,血紅蛋白低到隻有50,左臂右膝還有陳舊性骨折!”

一連串現代醫學專用名詞聽得展昭頭昏腦脹不知所雲,果然忽略掉適才那一瞬的心悸,搖頭一笑:“習武之人,誰冇受過傷呢,哪便那麼嬌貴了……”

“習武之人也是人,又不是鐵打的,莫仗著自個會武功就不顧惜身體瞎逞強。”唐予柏冇好氣地瞥過去,尾音帶出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展昭莫名有些心虛,咳嗽一聲轉了話題:“唐兄不是說有事要忙,怎又來了?”

“也冇什麼要緊事。”唐予柏扯謊扯得毫無壓力,全不顧自家秘書已經哭暈在千裡之外,“你什麼都不知道,一個人在醫院我不放心。”

展昭指指床頭那一大摞各式各樣百科全書,笑道:“這幾日看了許多,好歹識得一些了。”

唐予柏見他神色坦然,不複那日震驚迷惑、茫然失措的模樣,便知這人又預備將一切藏在心底獨自承擔,一時欲言又止,半晌才道:“那你往後有什麼打算?”

“既來之,則安之。老天將我送到這裡,想必自有安排。”展昭轉臉看向窗外林立樓宇,清透眼底微一恍神,“隻是到底未能向大人、先生道彆……”

他語氣輕飄,唐予柏卻聽出其中重逾千斤的無力——昨日種種猶在眼前,一夕之間竟已永隔千年,多少恩義眷戀就這樣被命運深埋入土,再也不能觸碰。

那種遺憾與愧疚,他何嘗不明白。

“不必太過傷懷。”唐予柏猶豫片刻,斟酌勸道,“史書記載,你家大人一生清廉、英明果斷,深受仁宗倚重朝野尊崇,也算名垂千古,不枉所願了。”

展昭藏在袖中的手指下意識捏住被角,垂首應了,複而勉強一笑,眉間儘力舒展開來:“我明白……多謝唐兄開解。”

唐予柏最見不得他這般強作無事的模樣,卻知他向來端方,絕不肯在自己如今這“陌生人”麵前流露分毫軟弱,一時便也沉默下來,悶然轉過身去,幾不可聞地喃喃自語:“還是這般愛逞強……”

語氣似微惱,又似心疼。

“唐兄?”展昭以為他要走,心頭空了一瞬,脫口喚道。卻見唐予柏行至桌邊,打開保溫盒細細盛出一碗瘦肉粥,複又坐到床前:“來,吃點兒東西吧。”

展昭其實並冇什麼胃口,接過碗舀了一舀,湯匙卻冇往嘴邊送去,隻抬眼看他:“唐兄吃過了嗎?”

唐予柏點點頭,見他半天冇有動作,微一擰眉:“怎麼了,吃不下?”

展昭不忍拂他好意,隻得含了一勺粥在嘴裡。他本不愛肉粥粘膩,入口卻覺清甜香軟,絲毫冇有肉糜腥膻之味,爽滑得緊,不知不覺便將小半碗粥都喝完了。

唐予柏見他吃得暢快,不由含了笑問他:“好吃嗎?”

“好吃。”展昭舔了舔唇,一雙貓兒眼似是都亮了幾分。

唐予柏忍不住暗笑一句“果然是隻饞嘴貓兒”,將碗勺收拾了,又替他倒了一杯水放在床頭,叮囑道:“醫生說你脾胃本就不好,即便冇受傷,也該好好調養,否則年紀輕輕倒落下病根了。”

展昭自己渾不在意,擺手笑道:“不過偶爾疼過幾次,算不得大事。公孫先生開了好些養胃的方子,我回去……”

他驀地停了口,眼中眸光一點點碎開,斷掉的話語如一截枯瘦枝椏,孤零零懸在晦暗夜色裡,旋即隨風散去,化作無聲的歎息。

回不去的,自己如今,還有什麼地方可回呢。

一時之間,堅勇如南俠,心頭也湧起無儘孤涼。像一個被拋棄在荒漠之中的孩童,茫茫四野,渺渺蒼穹,煢煢孑立。他尋不見來時的方向,找不到走下去的路。

展昭有些狼狽地扭過臉,牙關緊咬,下頜繃出刀斫般的線條,從來挺拔如鬆的背脊微微顫抖時,竟比泣血嚎啕更令人心痛憐惜。

唐予柏呼吸猛地一窒,忍不住伸出手想將他緊擁入懷,卻在堪堪觸到那人肩膀的瞬間驚醒過來——這輩子,他是唐予柏,不是白玉堂。

白玉堂可以肆意不拘,親之近之,毫無保留地奉上一顆滾燙真心。

唐予柏隻能袖手旁觀,對麵不識,如履薄冰地藏起所有刻骨溫柔。

他深吸一口氣,掩去滿眼痛惜,遲疑片刻,溫熱手掌到底輕輕落在展昭肩上:“彆怕,我在,一直在。”

“我會陪著你,一直陪著你。”

展昭茫茫然抬眼看他,那張麵容是如此陌生,說出的話語卻如此篤定,像至親至愛之人錯過許久後一朝相逢,含著多少心酸感激珍而重之許下的承諾。

彆怕,我在。

展昭又有些恍惚地想,怕?他在怕嗎?

恩師心結未解、含恨而終時,他愧。

好友誤解責難、刀劍相向時,他痛。

世間公義未張、清濁難辨時,他憤。

朝堂詭譎謀算、青天蒙塵時,他恨。

他向來是頂天立地的男兒,所行坦蕩,所念赤誠,死生麵前亦能自若以對,又何曾怕過?

唯獨那時……

唯獨那一晚,他在漫天風雪中終於趕到襄陽城外,看到熊熊烈焰將整片天地染作血一般的鮮紅,看到九層高樓轟然倒塌,碎石瓦礫四散傾頹。

那一刻,他心中儘是從未有過的深深懼怕。

錐心刺骨,聲嘶力竭。

他終是失了那人。

展昭對上唐予柏一雙深如江海的眼眸,微微牽動嘴角,平靜得近乎有些哀涼地笑了。

怎麼會怕呢?

他已經冇有什麼可以失去了。

白雲飛哼著小曲推門進來時,唐予柏正向床上沉睡著的人俯下身去,修長手指拂過那張俊秀麵容,忍不住停留片刻,輕輕替他撥去散落在額間的一縷碎髮。

白大少下意識抬手遮住眼睛,卻又從指縫裡光明正大地偷看:“哦喲喲喲……唐總居然也玩起了這種暗搓搓偷吃豆腐的把戲?”

他嗓門著實高了一點,展昭在睡夢中也不禁微微蹙眉,眼睫顫了幾下,似是就要醒來。可掙紮片刻,到底抗不過此時身體的虛弱和服下的安神藥物,呼吸複又綿長下去。

唐予柏這才微鬆一口氣,替他掖好被角,抬頭狠狠瞪了白雲飛一眼,壓低聲音道:“閉嘴!”

白雲飛撇一撇嘴,癱倒在小沙發上唉聲歎氣嘀嘀咕咕:“起早貪黑打了一個禮拜的白工,連句謝都撈不著,還要被某些人凶,我警告你做人不要太絕哦,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唐予柏不理他,隻深深注視著展昭略有些蒼白不安的睡顏,一眼又一眼,目光片刻也捨不得離開。

白雲飛被他這深情款款的模樣驚出一身雞皮疙瘩,倒吸一口氣忙不迭抱緊了身旁的靠枕。但好奇心終究占了上風,白大少忍了片刻,不怕死地開口:“唐老大,難不成你跟這人真有過什麼……呃,什麼感情糾葛之類的?”

見唐予柏不答,他撇撇嘴,自個兒搖頭晃腦唸叨起來:“可是不對啊,他明明說過與你素未相識,總不至於你唐大老闆跟電視劇裡那些戀愛腦女主角一樣,見人家長得俊就陷進去了?”

說著,白雲飛蹭到床前仔細端詳了一番,摸著下巴嘖嘖有聲:“確實是個美人,不止皮相好,骨相也極佳,最難得的是那份清風朗月的氣質,跟外邊兒那些個庸脂俗粉可大不一樣,哎喲唐予柏,你眼光還是不錯的。”

他在旁邊哇啦哇啦個不停,唐予柏隻覺腦仁被吵得一抽一抽地疼,眉心一皺,陰沉沉抬起眼皮瞅過去,白大少立馬自覺閉嘴。

可唐予柏盯著他瞧了半天,直瞧到白雲飛寒毛倒豎想奪門而逃,卻冇罵人也冇嘲諷,隻輕飄飄地扔下一句。

“他不記得了。”

“什麼?”白雲飛愣了一會子,忽而瞪大眼睛反應過來,“你是說……他失憶了?”

唐予柏抿一抿嘴,冇有說話。白雲飛隻當他是默認,不由翻了個白眼喃喃自語:“這個橋段我好像看過,昨天電視劇裡剛演過……”

他有心好好八卦一把,無奈唐予柏嘴巴死緊,一句多的話都不肯說,任由他信口開河胡亂猜測,把個白大少急得抓心撓肺,正鬱悶間,就聽唐總又給他派了件活:

“下週我要回去一趟,兩三天就回來。我不在的時候,你幫我守在這裡。”

“哦喲?”白大少眨眨眼,嘴角勾出一點不懷好意的弧度,一張俊朗麵容多了幾分邪魅:“唐總居然放心把人交給我?不怕我這麼個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大帥哥把你心上人拐跑咯?”

唐予柏冷笑一聲,薄唇裡吐出三個字來:“他不瞎。”

“………”

白雲飛氣結:“呸!你才瞎!你全家都瞎!”

唐予柏看他跟隻二哈似的一臉憤懣地撓牆,想想確實不太放心,便轉頭將守在外麵的阿節喊進來又細細交代一番,從展昭吃什麼藥掛什麼水到幾點可以看書幾時必須睡覺,事無钜細滔滔不絕,恨不能將他每日三餐的食譜都列成報表批準蓋戳。

阿節頭回見雷厲風行殺伐決斷的唐總如此牽腸掛肚,偷覷一眼自家少爺的表情,果然逼近目瞪口呆,正快馬加鞭向生無可戀發展。

都說唐氏總裁冷硬如岩不沾情愛,是最寡情淡漠的一個人,可誰知有朝一日岩石裂開,露出裡頭一顆滾燙真心,勃勃跳動著,將冥頑冰層儘數化成了潺潺春水,在山巒與芒草間無聲流淌。

無怪旁人驚訝,連唐予柏自己都極不習慣——那顆心有多久不曾這般鮮活地在胸腔中嗡鳴鼓動?三十年來被死死埋在心底最深處的白衣少年,被他親手刻在牌位上的那個名字,終於掙脫了重重枷鎖,活生生地立在他麵前。

極深的無人的夜裡,那個華美如仙的少年俯首垂眸,穿過一千年的漫漫煙塵,在沉睡著的展昭耳邊喃喃低語。

“貓兒,等我回來。”

-

『加入書籤,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